中国生猪产业站在高质量转型的历史拐点，而当“无形大手”难以平抑周期性波动、完成社会任务时，“有形调控”成为稳定产业、引导高质发展的必要手段。

“无形大手”正变为“有形调控”

2025年5月份，生猪产业发生了几个重磅事件，首先是广东等省开始禁止或限制二次育肥，随后在月底又传出新消息，相关部门通过窗口指导要求头部猪企暂停能繁母猪扩产，并严控二次育肥行为！

这系列事件的发生，让笔者深刻意识到一大趋势，那就是中国生猪产业的调控逻辑正发生根本性转变——由过去的“无形大手”转变为“有形调控”。

实际上，早在非洲猪瘟（2018年）爆发后，国家已开始强化生猪产能调控机制。

首先是最开始的鼓励和支持规模化猪场发展，让规模猪企雨后春笋般涌现，并迅速催生了数家年出栏超千万的龙头猪企。但此时，“无形大手”的作用仍相当明显，市场经济的客观规律下，养猪业在2021年正式迎来所谓的“超级周期”，多家上市猪企埋下“破产”的隐患！

而正是在2021年9月19日，农业农村部印发了《生猪产能调控实施方案（暂行）》，确定了以能繁母猪存栏量为核心调控指标的调控方案——该方案基于正常年份全国猪肉产量5500万吨的生产数据设定，明确了4100万头的能繁母猪正常存栏量标准。笔者认为，这正是“有形调控”的标志性节点。

但因为全国生猪生产力的显著提升，4100万头的母猪保有量确实较高，因此在2024年又修订了《生猪产能调控实施方案》，将能繁母猪正常保有量从4100万头下调至3900万头。

虽然在“有形调控”的作用下，猪周期得以显著平缓，但养殖利润却不太乐观

业内分析原因，一方面认为母猪还是太多了，一方面是总有一些“意外因素”在打乱调控节奏，例如情绪性压栏、赌行情的二次育肥等。像今年以来猪价持续低迷，但二育仍旧火热，仔猪依旧高价，这导致母猪产能去化缓慢，严重拉长了猪周期。

所以我们才会看到，相关部门正通过“调母猪存栏量、控肥猪出栏节奏”的组合拳，试图将产业波动限制在可控范围。当然，你肯定会想到，如果一直只依靠“无形大手”调控，养猪业会不会发展的更好呢？

“无形大手”的局限性

如果一直只依靠“无形大手”调控，养猪业会不会发展的更好呢？答案显然是否定的。

在传统市场经济模式下，生猪产业主要依靠价格信号调节供需，形成“价高补栏—价跌淘汰”的周期性波动。这种“无形大手”的调节存在显著滞后性，通常只有养殖业亏损面超60%时才会开始快速减产。

并且，“无形大手”的调控还面临一个很现实的问题——散户太少了！

以前，我们都说“家庭农场、散养户是‘海绵’”，正是这块“大海绵”起到了调节周期的作用，但随着非洲猪瘟的传播，大量中小散户被淘汰，其调控能力就大大减弱。并且由于规模化发展加速，生猪产能常年饱和，这块“海绵”也难以再恢复补充。

正因如此，国家对生猪产业的调控就要面向新的产能主体——规模猪企。

2021年以来的无数事实证明，想要让这些猪企自行理性调控几乎不可能，资本是逐利的，杠杆是头脑一热就敢乱加的。因此对于他们，通过“有形调控”引导其合理有序的发展就格外重要。

近几年，“有形调控”也取得了许多成绩——

稳定市场预期：通过产能预警机制，将能繁母猪存栏波动控制在±8%以内，较过去±15%的波动幅度显著收窄（农业农村部数据）；

快速提升生产力：养猪业PSY由18提升至22以上，养殖企业的生产成本连年降低；

保障民生安全：2024年实施的“运猪改运肉”政策，使非洲猪瘟跨区域传播风险下降70%，同时推动冷鲜肉占比从30%提升至55%。

当然，现在的“有形调控”亦存在不足和风险。

例如养殖利润的显著下滑，还有过度行政干预可能抑制市场活力，上市猪企扩张野心太大，猪企可能存在的腐败、勾结等问题等。

因此，如何在“保供稳价”与“市场效益”间找到平衡，如何在“高质量发展”和“防止垄断”之间找到平衡，成为有形调控的核心挑战。但国家对生猪产业的调控升级，本质上是养猪业发展阶段转换下的必然要求。

有无相生，助推养猪业高质量发展

众所周知，现在国际形势风云变幻，西方国家咄咄逼人。而在此环境下，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全局中，生猪产业肩负着多重历史使命。

例如共同富裕，这是国家提出来的重要战略目标，而生猪养殖是带动农民富裕的重要途径。但是在非洲猪瘟、猪周期的挑战下，传统的农户养殖方式面临重大风险，投入产出不成正比！

正因如此，国家近年来在“一号文件”等多个重要政策中都重点提到了“联农带农”！就是要推动“企业带动农民，先富带动后富”的设计落地（这也是“有形调控”的一大重点）。我们要明白，并不是没有猪企，小散户就会迎来长久的春天，而是要学到猪企的技术、用到猪企的资源，才能在“后非瘟时代”实现长存久利。

此外，还有粮食安全、绿色环保、抵御国际资本冲击等，都是我们第一大肉蛋奶产业肩负的发展重担。因此，国家才需要通过“有形之手”弥补市场失灵，为“无形之手”创造更健康的运行环境，并引导产业健康发展。

总的来说，在短期内，限制二育、规模化转型等调控措施可能带来转型阵痛；但长远来看，“有无相生”的调控机制是产业迈向高质量发展的必经之路——它既是保障民生福祉的“稳定器”，也是应对国际竞争的“压舱石”。